哲学思想中的美学概述论文(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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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从我的身体到触摸
身体通过思考敞开,并通过这一敞开感受自身,南希将它视为外部,它使得内部向外展现,“身体承认自己是外部……我是我自己的外部……通过我的皮肤,我触摸自己。我从外部触摸自己,而非从内部。”(10)相较于梅洛庞蒂对于身体的认识,我们会发现虽然两者都强调了身体的重要性,并认为身体的实存是作为认识世界的基础,或者说是必要条件,但是梅洛庞蒂所强调的我的存在依然是一个以我为中心的,而南希从笛卡尔的我思中结合海德格尔的共存观点,将与-存(être-avec)引入了认识领域。虽然海德格尔话语中的共存(mitsein)和南希话语中的与-存两个词在法语中的写法是一样的,或者说在南希的与-存观当中看到了非常多海德格尔的影响。但这并不代表南希在继承海氏的观点的基础上没有进行创新,尤其是在经历自身的身体焦虑之后,南希更加强调了一种关系,这一关系不但在个体自身当中存在,更多地表现为个体与“部分外在于部分”(partsextraparts)的关系。自身与自身的共处,自身与外在于自身的事物的共处,都成为存在的关键问题。事实上,梅洛庞蒂所强调的“距离”(11),在某种意义上亦是关系的一种体现方式。南希在《肖像画的凝视》当中所强调的源于肖像画的注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梅洛庞蒂的“返回事物本身”的另一种发展,一种对自我的再关注,这一视线像一道三折线,将自我投掷出去,绘画将自我投掷给观者,观者再将前两者结合的视线投射到绘画当中。梅洛庞蒂曾强调“返回事物本身,就是返回认识始终在谈论的在认识之前的这个世界”(12),也就是那个没有与我发生联系的那个世界,不与我共存的世界,它首先是作为无而存在的,但是南希也强调了,无在根本上并非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切实地什么都有,只是它并没有被可见的、可触摸的、可感的具体物质所替代而被我所认识,并与我建立一种无法切实描绘的内在的亲密感,一旦这种内在的亲密性建立起来,那么就意味着我与“无”与-存,相伴而存在。如果要触摸自己,那么我必须完全外在于自身,无论何时我们都只能在边界触摸。所谓身体的敞开,是对梅洛庞蒂话语体系中“距离”的消解,但并不是使它消失不见。而是在尽可能小的范围内使得自我身体与外在于身体的事物发生联系。在正常状况下,身体是不会在绝对意义上敞开的,从生理层面来讲,如果身体敞开,必然是处于非健康状态。当我们处于身体健康的情况时,我们是无法感受到身体的存在的,并非我们忽视身体的存在,而是没有契机使得我们去感受身体。甚至在西方现代医学未发展起来之时,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躯体内部有着怎样的器官。我感受不到我的肝脏,也不知道我的肾脏,它们是沉默无言的。事实上南希强调了一种绝对的外在性,因为内在性被他称为“无”,它是不能够被具形化的,一旦它成为可感的、可视的、可触摸的,它就不在是内在性,而成了外在性,也就是说南希将笛卡尔话语中的“灵魂”用内在性(intériorité)或亲密性(intimité)代替,并将身体视为它的呈现形式,而我们看到的身体则是作为再现而存在的(13)。后来,南希将这一观点引入到美学思考当中,他将艺术定义为对缺席但却在场的美的呈现,美可以被类比为灵魂,而艺术使美的身体,美一直是以缺席的姿态在场的,而身体通过自身的实在性把这一缺席的事物呈现出来,或者说艺术是美的呈现,而艺术作品则在传播过程当中将这一呈现再次呈呈现给受众,所以艺术作品可以被视为美的再现。从南希的身体理论出发,我们所要思考的并不是身体与灵魂之间的抗争,而是身体与灵魂的关系,“除了身体,不表现任何他者,但是身体外在于自身,或者说他者就是那个在自身之中的身体”(14),我们借由身体对外界和自身进行感知,所使用的方式是触摸,而实际上南希的接触(contact)观点涵盖了视看、倾听、触摸,将看作为另一种形式的触摸,强调了接触所发生的场域和条件。他并不是想要切断身体与灵魂,而是展现一种“之间”(entre/be-tween)的本体论。从南希强调存在之间的关系中我们看到对梅洛庞蒂的“知觉”观念的承继,在梅氏那里,“从主观一面看,知觉是肉身主体的活动或行为(act);从客观一面看,知觉场(perceptualfield)是世界呈现的场所,是世间中各种食物被知、被感的活动得以展开的场域。故知觉是一种‘之间’(‘inbetween’):既非纯外在的、经验主义者说的sensation,也非纯内在的内观(intro-spection)。”(15)南希将梅洛庞蒂的知觉直接发展成为“之间”,并通过这种“之间”强调了没有“之间”就没有事物的与存,或者沿用海德格尔的概念“共存”。由此,空间的概念被引入,南希将身体作为一个场域,并将灵魂视为身体,认为灵魂就是身体的在场,身体是灵魂的再现,身体是作为灵魂在空间中的“站位”(16),即在外部的存在。再次回到“部分外在于部分”(partsextraparts),南希将extra视为一个狭长的空间,它是分化的场所,而不再是笛卡尔语境当中未分化的空白。触摸正是在extra中发生的。在论及触摸之时,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迷失在知觉的迷雾当中,触摸的实在性并不仅仅建立在我们所触摸到的表象与表象的内在之间的一致性上,如果是这样,我们的触感则是游移不定的,或者换句话来说,如果我们在触摸之时便开始对事物进行分析,那么由于分析规则本身的抽象性将猜想代入切实的触感当中而产生错觉。事物并不会根据我们的触感而发生改变,事实上触感发生的前提是触摸的动作,触摸动作的发生即为两个原本封闭无关的世界在其边界上的相遇,并通过这种相遇建立某种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