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魏晋士人的风度与生态美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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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陵上柏》)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
何不策高足,1.艺理论(《今日良宴会》)
浩浩阴阳移,年岁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驱车上东门》)
在这些诗句中, 溢满了对生命的感慨与悲叹,“在表面看来似乎是如此颓废、悲观、消极的感叹中,深藏着的恰恰是它的反面,是对人生、生命、命运、生活的强烈的欲求和留恋”.一个人的生命中是否能闪现美的光彩,决定于是否能执着于生,只有意识到生命的美好,才会珍惜每一天的生活, 努力赋予有限的生命以无限的意义。它实质上标志着一种人的觉醒,即在怀疑和否定旧有传统标准和信仰价值的条件下,人对自己生命、意义、命运的重新发现、思索、把握和追求。
魏晋士人们生命意识的觉醒首先表现在对于生的价值追求,如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中有:“眼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及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在他的眼中,生的价值因人而异,无论是嵇康在生活中“目送归鸿,手挥五弦。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潇洒俊逸之姿,还是曹操对待人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的豪迈态度,抑或是百姓们“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的及时行乐的人生观,只要自己的一生过得充实圆满, 在老之将至之时就能回首而无悔。生命的真谛,正在于活出一个“气韵生动”的自我。
其次还表现在对死的淡然态度。 死是生的终点,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摆脱的最终结局,《庄子·至乐》中写道:“人之生也,与忧俱生。”而人生中最大的忧愁莫过于生命的消逝。死的凄凉与生的美好相比总是更能引发人情感上的共鸣,由此也产生了独特的诗歌形式---挽歌。 在别的年代中,文人们对于死的态度总大多是消极的、悲痛的:“处处蓬蒿遍,归人掩泪看。 ”(刘长卿《穆陵关北逢人归渔阳》)“路柳夹灵轜。 韄蒠随风征。 车轮结不转。 百驷齐悲鸣。 ”(傅玄《挽歌》)魏晋动乱的社会中,死亡的阴影在人们的心头上笼罩得更深,但魏晋的挽歌大多已经不再仅仅沉寂于悲叹死亡的痛苦之上,在玄学风气的影响下,“缘起性空”“生死有道”等等思想使人们能以一种比较通达的态度对待死亡,在诗歌中更多地表现出一种大彻大悟之后的超越态度: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陶渊明《神释》)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陶渊明《挽歌》)魏晋文人的一生之经历, 大多都溢满了坎坷变数, 人世间的得失荣辱在他们眼中是瞬间万变的事情。 大悲之后是淡然,也许可以说,这些文人都是在生死中挣扎过来的智者,人生实难,死又何所惧。“如果我们只热爱生命而不热爱死亡, 那是因为我们并不真正热爱生命。 ”路易-樊尚·托马的话并不是怂恿人们疯狂地去迷恋和追求死亡, 而是教导人们生命本有生死两极, 生如夏花之绚烂, 死如落叶之静美,看淡了死亡,才能在生的过程中活出自我的本色与精彩。
二、审美化的生存方式
嵇康在《释私论》中说:“夫称君子者,心无措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者也。 何以言之? 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乎矜尚;体亮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这里“心无措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者也”所提倡的是一种超越于礼教而又谨守内心最基本的道德本分的生存方式,也即是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社会属性始终是人最根本的属性,在人与人的交往中,道德并不是束缚,而是一种最起码的行为准绳,罗梭说“人生而自由,却无所不在枷锁之中”,人若追求脱离规则的自由只能沦为无尽纵望的奴隶。
“不违乎道” 使人有了追求审美化生活的基础,“心不存乎矜尚”“情不系于所欲”则以无功利的态度赋予了生活以美学的色彩。
除此之外,魏晋之士还以多情善感的真实生活为后人打开了一扇通往洋溢着情感音符的伊甸园大门:王长史登茅山,大恸哭曰:“郎邪王伯兴,终当为情死! ”(《世说新语·任诞》)恒子野每闻清歌,辄唤“奈何! ”
